*糖有*
萧景琰此时已经顾不得掩饰自己的神色,他脱下梅长苏的灰貂皮褂细细察看,发现是一支细箭刺入他的腰腹,涓涓血液顺着伤口流出。
“殿下……是我不当心罢了。”梅长苏苦笑了一下,倒吸了一口凉气,“殿下别忘了还有军务要处理。”
“你别说话了!”一股火气冲上萧景琰的心间,他一边摆摆手让人去找太医,一边紧紧压住伤口的四周。
为什么总是这样?梅长苏进悬镜司,他没有帮到他;梅长苏重病卧床,他没有帮到他;梅长苏身受重伤,他又没有帮到他。看着梅长苏的鲜血,他发现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群臣看着萧景琰这样失态,已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,梁帝倒不在乎萧景琰的失礼。他日夜兼程前来救驾,保住了他的江山,保住了他的性命。景琰自小就是个重情义的孩子,现在重视梅长苏的性命,也是无可厚非的。
梁帝笑了笑,挥着手让群臣稍安勿躁,“景琰,你先去处理军务吧,朕叫人替你好生照看着他。”
萧景琰听到梁帝的声音,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父皇的面前失了礼,他略有不甘地把梅长苏交给了守在一旁的高湛,心里再难过也不能在此时发作。
他知道,梅长苏不想让他这样做。所以,他绝不会这样做。
“儿臣失礼了。”他眼眶泛红,急急忙忙作辑,再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,从大厅内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墙外的萧景琰那绝不可抗拒的号令。
梁帝没有食言,随行的太医很快就来了,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梅长苏背回了他的房间,让他侧躺在榻上,再切开伤口,取出箭头。
他们很奇怪,一介白衣,身上光滑如玉,这种开皮切肉之苦怎么能熬得住。但是梅长苏不仅熬住了,全程还一声不吭,只有太医想用药的时候,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出言制止,他道:“这药汁不能用,换一个剂量少点的药草。”
这梁帝点名要医好的人,太医不敢不从,只好按照他说的替他包扎。
九安山终于平静了。
夜色森森,所有人都休憩在猎宫, 晚膳后梁帝在静妃的服侍下去休息,萧景琰才有时间回来。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就奔向梅长苏的房间,尽管这一天他太忙了。尽管连夜地赶路,梅长苏的伤,都让他感到疲劳和心痛。
萧景琰在猎宫中分到了一所独立地院落,供他和靖王府的人居住。梅长苏作为萧景琰的随行者,梁帝准他在萧景琰的院落休息。
不过即使梁帝不准,怕是萧景琰也会让梅长苏到自己的院落来。
此时天色已黑,萧景琰站在院中凝视着那闪着微微光亮的窗口,犹豫了半晌,他还是上前敲了敲门。
门很快就打开了,梅长苏只着一件外衫,无力地靠在门边,适才他还在检查他的伤口,为了不让飞流和甄平担心,他把他俩都遣到外院去休息。
萧景琰的到来他不意外,于是他坦然地穿好衣袖,给萧景琰倒了杯白水,两个人席地而坐。
“疼吗?”萧景琰出口问道,他望着梅长苏的脸,他知道中箭肯定是痛的,但他就是想听梅长苏回答,他说疼,这样他会心痛,他说不疼,这样他会更心痛。
但他心甘情愿。
“疼也不怕,你不是来了吗。”梅长苏笑了一笑,他看着萧景琰憔悴的脸,“那殿下累吗?”
走得越高,越孤独,萧景琰对此并非没有准备。只是夙夜奔波,身心俱疲之际,他仍然免不了会感到沉重,感到寂寞。
但他不在乎。
心有所属,刀枪不入。
“累也不怕。”他用梅长苏的语调回了一句,淡淡笑了笑,“你知道吗,就在昨天晚上,我真的觉得,你可能会死。想到这个,我就忍不住害怕。”
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细绵而低沉,眼睛注视着梅长苏,深邃的目光像是把梅长苏整个人都映在了心里。
“梅长苏,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。”萧景琰朝他慢慢说道,“他不像你,他能舞刀弄枪,他能策马奔腾。”
“但他死了。”他的神色不变,声音却略带沙哑,烛光映着他的面颊,说不清是他眼眶的红,还是灯光的红。
“他是被父皇下令,惨遭陷害而死的。”
“我曾许诺过他很多东西……后来东西我带回来了,人却没了。”
“我能找到的唯一没有被烧毁的东西,就是他的弓。”
“后来我才明白,人世间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改变的,父皇变了,萧景桓变了,我也变了。”
他安静地说着,梅长苏安静地听着。
大约过了半个时辰,他才断断续续地说完。虽然在萧景琰眼里,他说的都是些没头没尾的话。可是梅长苏听到的却不是这样。
这些他都知道。这些小事细如沙粒,勾起他一段又一段回忆。
萧景琰苦笑了下,将梅长苏倒的白水一饮而尽,“先生,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。”
“嗯。”梅长苏低眉应声。
“我想让你知道,我有多在乎你。”他起身拍了拍衣服,“时候不早了,先生早点睡。”
梅长苏起身送他。走到房门前时,月色照着他们。萧景琰突然转身,双手轻轻捧起梅长苏的脸。侧头吻上他的唇瓣,他的吻不同上次,这次的吻,细绵而柔和,只是微微覆着。梅长苏可以闻见他发间的清爽的香气。他不抵抗,他就这样笔直地站着。
月色朦胧。
待萧景琰移开他的唇,便走下门口的台阶,走了几步便回过身抬头看他。
站在门口的梅长苏看见萧景琰笑了,但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。他只知道,他听见萧景琰在说话,他在说一句只有他一个人听见的话。
“梅长苏,我喜欢你。”
他如是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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嘿嘿嘿有没有发现我改了个名。这章写得好爽。谢谢大家不嫌弃我这渣文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