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雁归鸟

这不是萧景琰第一次告诉梅长苏他喜欢他了。

三月末一次，四月初一次。

真要细细算来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。

有句老话怎么说的，事不过三，不过这句话到萧景琰这里大抵是不灵的。

第二日一早，晨雾已完全散去，九安山空气清新，萧景琰给父皇请过安之后就来到梅长苏的房门口等着他醒来。

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，居然还不觉得无聊。梅长苏门外的小厮几次想进去把梅长苏叫醒，都被萧景琰拦下，说是苏先生太累，要好好休息。

好在梅长苏今日起得早，不然萧景琰怕是等到日上三竿也等不到他醒来。

“殿下？”当梅长苏打开门看见萧景琰的时候，他有些错愕。他作了一辑，摆摆手让萧景琰进去。

他们面对面席地而坐，梅长苏看着他，昨夜的一幕幕仿佛又浮现在了眼前。萧景琰那柔和细腻的吻萦绕在梅长苏的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
“……殿下有什么事吗？”梅长苏清清嗓子，按捺住心头的忐忑，开口问道。

“也没什么要紧事，”萧景琰低眉，给自己斟了一杯茶，轻轻地荡了荡，细抿一口，再把茶杯放下，他继续道，“就是想见先生了。”

“咳、咳……”梅长苏刚在喝茶，不曾料到萧景琰萧会如此直接，一向口齿伶俐的他此时连一句话都憋不出。

“先生怎么了？”

“旧疾。”梅长苏连忙解释道，先前的景琰那直白的话语让他无比慌乱，于是他装作没听到，岔开话题。

“徐安谟抓到了？”

“对。”萧景琰遇到正事，便认真起来，他听梅长苏问起，便低头思索了下，然后道：“此次作乱的庆历军都督徐安谟是在今日凌晨被追捕到的。”

“还有，今天进去请安时，父皇又对我大骂了夏江一阵子，还把夏江的口供拿给我看。”萧景琰意味深长地看着梅长苏道。

“这很好啊，拿给殿下看，就代表陛下不信。”梅长苏装作没注意到，神色如常地回答。

“没错。夏江的口供父皇一个字也不信，不过你我心里明白，他所说的大部分应该还是实话，不算随意攀咬。”萧景琰忽然想起些什么，注视着梅长苏的眼睛道，“可我想不通的是，既然他拼命在说实话，那为什么又非要说你是祁王旧人？”

萧景琰目光灼灼，梅长苏来不及躲闪，也这么直直地注视着他，他刚欲开口说些什么，就听得屋子的门被“砰”的一声打开了。

“殿下！我们抓到了！”只见戚猛满面兴奋之色，发丝凌乱，他急急忙忙居中一跪，大声道。

他身后跟着一起前来的列战英，也一样的有些兴奋。

“知道你们抓到了，刚才已经来回禀过了。”

“不是不是，戚猛说的不是徐安谟。”列战英补充。

“不是徐安谟是什么？值得你这么兴奋……”

“怪兽啊，殿下，真是太巧了，它居然也跑到了九安山附近。我们去搜叛军，歪打正着把它给围住了，哈哈。”戚猛说着说着，就是一阵傻乐。

萧景琰对什么怪兽没他那种兴奋，他仔细回想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：“哦。就是京兆衙门来求援，你抓了一年多都没抓到的那只怪兽啊。”

“抓到了殿下。我们抓到了，就在外边，铁笼子关着，殿下要不要看看？”

萧景琰没兴趣地摆摆手，梅长苏趁机站了起来，之前他被萧景琰的直白压得手足无措，终于找到机会离开，于是他接话道：“我倒想看看，殿下可准我告退？”

萧景琰刚想点头，转而又站起身，道：“我和你一起。”

萧景琰和梅长苏并肩来到宽敞的院落一角，那里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笼，笼中蜷坐着一个毛茸茸深褐色的东西，正在剧烈挣动着。

梅长苏慢慢靠近那座铁笼，萧景琰一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。梅长苏看着那怪兽乱蓬蓬的毛发，肿胀的身体和沙哑的吼声，万千回忆浮上心头，当年他也是这般狼狈不堪，后来才被接到琅琊阁，饱受挫骨削毒之苦，有了今日的模样。

“这就是怪物？”他颤抖着声说。

他们身旁的列战英听梅长苏问话，便点了点头。

萧景琰见梅长苏得到列战英的回答后，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，他弯下腰，蹲在笼门前，挽起袖子，慢慢地把手伸入铁笼中，靠近那棕色的怪兽，萧景琰多么紧张，多么不安，他怕怪兽伤害梅长苏，可又不能开口制止。

他知道他是拦不住梅长苏的。

他们只知道梅长苏和那怪兽耳语了几句，再用手摸索那怪兽的左腕，没有多久便见那怪兽突然用又激动起来，它开始躁动，并不停地喷着热气。看起来时刻就会伤害梅长苏。

“红了，红了，眼睛红了，”旁边的戚猛大叫一声，“苏先生快闪开，它眼睛一红就要吸血的，路上差点就吸了一个人的血！”萧景琰心头一惊，一把抓住梅长苏的胳膊就往外扯。

“你放手！”梅长苏刚被扯开就又扑了过去，“你们都没看见他在忍吗？他是想吸血没错，尤其是人血，吸了才会减轻他的痛苦，可是他一直在忍，他努力在控制自己不要伤人，你们没看见吗？”

像是要配合他这句话，怪兽突然一声嘶吼，痛苦地在笼中挣扎。梅长苏扶着铁笼的栏杆深深地凝视着它。

“苏先生……”萧景琰怔怔地站在原地，他不知道梅长苏为何会对一个怪兽如此上心，以至于对自己咆哮，他看着被梅长苏拍开的手，不再言语。

萧景琰想，既然梅长苏不愿离开，那么他就紧随身旁，万万不让他受伤。

“把刀拿来！”梅长苏一声厉喝，萧景琰仿佛反射般地惊跳了一下，呆呆地抽出腰刀递过去。可是梅长苏却没有伸手接住刀柄，而是将手腕在刀锋上一拉，拉出一道两分长的口子。血珠顿时涌了上来 ，殷红的血液浸透梅长苏的袖口，刺痛萧景琰的眼睛。

他恍惚了一下，看着梅长苏把自己的血液喂给笼中的怪兽，丝毫不在乎疼痛，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死活。

于是他怒吼：“梅长苏！你做什么！”

tbc

有点薄。双休日可能还会有一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