［靖苏/主蔺苏］两两相望 不如两两相忘
一章完
（一）
梅长苏初上琅琊阁时，浑身是血，落魄不堪，白色的毛发糊了一脸，破碎的战袍上血迹斑斑。
十三年前的蔺晨还是个青涩的少年，他看着自己的老爹一大把年纪了，还在阁楼里跑上跑下，又是拿刀又是拿针的，只觉得好笑。
“爹，别忙活了，火寒之毒，好不了的。”他站在一旁挖着耳朵道。
“你懂个屁！”老阁主一听，瞬间火气就冒上来了，他东西一搁，指着旁边浑身血迹的梅长苏，“赶紧给他洗洗。”
于是蔺晨颇为嫌弃地给他沐浴更衣。
说起来琅琊阁的老阁主也是个奇人，上通天文，下知地理。连医术也是一等一的高明。让梅长苏不得不佩服。
“你怎么就没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呢？”梅长苏在琅琊阁的时候常常这样叹息道，现在他正坐在窗边抄书练字。
雪冤，这是他们说好了的目标。
抄书练字，也算是其中的一步。
“呵！还好没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，”蔺晨半眯着眼坐在窗框上，手里拈着一根草，“我可不想像他一样，而立不到就谢顶了。”
梅长苏被逗乐了，他笑了笑，转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，放下了手中的毛笔，“过两天就是正月了，有什么打算吗？”
“我一个蒙古人，能有什么打算？”蔺晨晃了晃手中拈着的草，“说说，你想怎么样？”
“一起去山下看花灯吧，许久没有看了。”梅长苏淡淡一笑，他想起幼时和霓凰，和景琰，三个人一起在祁王府里头挂花灯，他又重新拿起笔，在宣纸上一字一顿地写着。
蔺晨刚想拒绝，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就无法对梅长苏说一个“不”字。
于是他勉强点了点头，算是答应。
（二）
正月初一这天夜里，琅琊山下的村落里灯火通明，大大小小的花灯挂在每一家每一户的门口，有圆的也有方的，家里情况好一些的，则在灯上题着龙飞凤舞的诗句。
“你怎么净喜欢看这些没用的东西。”蔺晨依梅长苏的要求提着一盏小花灯，这小花灯还是梅长苏从琅琊阁上倒腾出来的，四四方方的小灯，上面一个只书了一个字。
——林。
“什么叫没用的东西，”梅长苏把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紧了，撇撇嘴，“不管我身处何地，我始终是大梁人，习俗不能改。”
蔺晨听了直笑，“俗，庸俗。”
“就当我是个大俗人吧。”梅长苏笑笑，望着别人家门口的花灯久不言语。
（三）
再后来，梅长苏便离开了琅琊阁，什么也不留，带着他的江左盟就往金陵马不停蹄地跑。
他有他的宏图大志，我有我的逍遥自在。
他不在，我开心。
一开始蔺晨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。
可是后来却连自己都不相信。
他曾经对着梅长苏的房门大呼道：“长苏，你不是要过习俗吗，正月了，我们去集市买花灯和鞭炮。”
他喊了几声，才想起来梅长苏已经赶往金陵了。
他已经不在这了。
蔺晨这才意识到，十多年的时间里，梅长苏早已占据了他的心底，他一颦一笑，一言一语，都让他难以忘记。他原以为风流如自己的人，是不可能心心念念一个人的。
不过那也是他原以为。
幸好梅长苏每隔几日便给琅琊阁寄书信，蔺晨看着那薄薄的几页纸，高兴得不得了。他总是给按耐不住给梅长苏洋洋洒洒地写上十几页，然后再愤恨自己怎么像个娘们似的絮叨。
于是便撕了写，写了撕。
到了梅长苏手上，也就只剩一句话。
“知道了，别在路上死了。”
可以说，没有梅长苏陪伴的蔺晨，很焦躁。
（四）
蔺晨千里赶来金陵城已经是两年之后的事了，一路上他不是没想象过梅长苏见到他会不会高兴，不过大抵是高兴的吧。
因为他还需要他救人呢。
但当他看到萧景琰时，整颗心都凉了下来。
萧景琰是个性情正直的人，一颗赤子之心，他不仅是梅长苏从小到大的兄弟，他的眉眼里还常常会流露出对梅长苏的关切。
于是他怒了。
他当着萧景琰的面大肆宣扬火寒之毒的病症，想看看萧景琰会如何待梅长苏。
可谁知道呢，梅长苏何等心计，他根本就没有告诉过萧景琰自己身中火寒之毒，只道是寻常风寒。
挫败感弥漫在蔺晨的心头，他觉得心里堵得慌，他又不能表现出来，他怕梅长苏因此而厌恶他。
尽管这般小心谨慎的做派一点都不像他。
（五）
在苏宅住了两三天，蔺晨发现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，他可以笑着和飞流打闹，也可以和梅长苏谈笑风生。
而此时他正在和梅长苏下棋。
窗外是几声清脆的鸟叫，还有飞流飞上飞下衣袖翻动的声音，偶尔可以闻见不远处梅花的香气。
这让蔺晨有一种回到琅琊阁的错觉。
“长苏，你要输了。”蔺晨右手拈着白子，往棋盘的天元上一放，击起清脆的声响。
棋盘上黑白纵横，阴阳分明，黑子的确比白子少了半目。
“输便输吧。”梅长苏淡淡一笑，拿起茶杯又饮了一口。
他刚想开口再调笑梅长苏两句，却听得门外响起几声马蹄声。
“宗主，靖王殿下来了。”黎纲跑进来通报。
“好，请殿下进来吧。”
“长苏，这棋……”
“下次再来。”
于是他看着梅长苏把桌上的棋盘收进书柜里，再从另一只茶壶里倒了一杯白水，平稳地放在矮桌对面的茶盘里。
“与你对弈，输赢都回不去。”
“说什么呢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
（六）
蔺晨真的死心，是在梅长苏决定奔赴战场的时候。
“长苏，你会死的。”蔺晨望着他，他想看透梅长苏，可是他总看不透。他那总是轻佻的语气此时也沉了下来。
“没关系，赤焰军的冤屈已经昭雪，我不怕死。”他静静地笑了，“让我去吧。”
蔺晨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了，他一向无法对梅长苏说一个“不”字。
他闭了闭眼，缓缓拉开自己的衣襟，从内袋处抓出一个小瓶，轻轻地递给梅长苏，“放弃也罢，选择也好，都是你自己的决定，我没什么资格否决，随便你……”说着转身，想以此掩盖自己的神情。
“你去哪里？”
“外头的募兵处大概还没关吧，我去报名，”蔺晨只是略停了停脚步，头也不回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，“我答应过要陪你到最后一日。你虽食言，我却不能失信，等有了军职。请梅大人召我去当个亲兵吧。”
你能为他去死，我能为你去死。
（七）
“长苏，我估计，明天你就要死了。”蔺晨坐在军帐内，他手里握着一枚乌黑的药丸。
几天的杀伐征战让他们俩都身心俱疲。
“我知道。”梅长苏喝了口水，来之前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，如今大期将至，他也无所畏惧。
“吃了它。”蔺晨低头看着这药丸良久，还是把它丢给了梅长苏，梅长苏一向信任他，他毫不犹豫地就着水把药吞了。
“什么东西？”他把药咽下去，才回过头来看着他。
“春药，”蔺晨淡淡道，“你信不信？”
梅长苏笑笑，不言语。
（八）
来年春天的时候，草长莺飞。
梅长苏在苏宅里又是弄琴又是练字的。
萧景琰坐在他旁边，如今他已是天子，却仍然爱往苏宅跑。萧景琰低头看着奏折，时不时和梅长苏商量两句，看梅长苏气色不错的样子，两个人又商讨着下次去什么地方游山玩水。
“去哪。”
“天涯海角？”
“好。”
岁月静好。
（九）
蔺晨总是撒谎，连在前线作战时，也免不了要骗人。
他给梅长苏的，哪里是什么春药，是忘魂丸。
是用记忆换命的药丸。
服下之后，便会忘记自己服药时看到的人，如若此生再次看见，便会死。
蔺晨不是没想过一开始就给梅长苏服下，可是他太贪心，他想和梅长苏在一起久一点，再久一点。
这一拖，就是十五年。
梅长苏终究是把他忘了。
（十）
几年过去，琅琊山依旧是琅琊山。
琅琊阁依旧是琅琊阁。
“长苏，正月了。”蔺晨提着一盏花灯，挂在琅琊阁的窗口。
“瞧你这人俗的。”
“硬是喜欢花灯。”
“谁让我喜欢你呢。”
“你喜欢花灯。”
“那我便为你挂。”
他絮叨着，望着窗边的花灯。
花灯红光依旧。
两两相望，不如两两相忘。
-fin－
哈哈哈哈哈哈好爽啊啊啊
写得好开心
总感觉蔺苏有不一样的萌点
靖苏的小伙伴放心
我主要还是吃靖苏的
